文/ 中崙諮商中心 辛曉雲 資深社工師/督導
最近有位朋友找我為他的新書寫推薦文,書的內容主要述說著一些男人在經歷了生命中的各種難題與挫折,反映在身心、關係與性的不適經驗。我在閱讀這本書時,腦海裡浮現了許多畫面,是關於過去我在專業工作裡,陪伴一些受苦的男人,在面對他們的親密關係、親子衝突時,出現矛盾與挫折的故事。這些故事總有一些相似的影像,模糊、低沉,窒悶且難以疏通,而當你越想靠近看清楚這些影像,有時會弄巧成拙,真實感受被埋得越深,表現出來的,只是沒有溫度的皮囊表象。
多年前我遇到了阿偉,他原本是一個星級飯店的廚師,擁有不錯外型與得體談吐的他,在與前妻離婚後獨自帶著兩個孩子生活,他努力工作,下班後的時間都屬於孩子們的,在我與他會談時,他說著自己的生活有多麼的忙碌、照顧孩子之餘已經無暇想到自己。
我看著他,語速快且急促、身體緊繃而僵直,我問他:「那你呢?你需要什麼?」阿偉停了幾秒,輕輕地吐了一句話:「那不重要,沒有人會關心。」
後來我知道了他因為在飯店工作而無暇顧及妻小,讓阿偉在婚姻中遭到前妻許多抱怨和指責,為了修補關係,他辭去了飯店的工作而轉投工時比較短的學校餐廳,只是因為薪資的收入不如過往般優渥,使得家庭收支變得緊縮,經濟的壓力導致他與前妻的關係更雪上加霜,最後走向離婚一途。
對阿緯來說,直到他來找我會談,都還不明白為何努力如他,婚姻卻仍以離散失敗收場,阿偉曾苦笑說:「男人嘛,抱怨也沒用,該扛的承擔就好。」一句話,堵住了路,不關照自己的需要,也無力去理解前妻及孩子們的真實感受,而這個失敗的經驗也成為阿偉生命中的一個印記,提醒他沒有能力去撐住一段關係。
在不同結構與主流文化價值的社會中,「性別圖像」都有不同的定錨,而這個定錨也影響著人們在性別發展的路徑、條件與障礙。在廣泛稱為東方社會的主流文化框架裡,儒家思想、家族主義深植在人們的思維中,也在社會生活中有許多延伸的具體實踐。成為一個被肯認的「好男人」,似乎就需要堅強、果敢、有責任心,能扛壓力、不說苦更不軟弱。即使在21世紀的此刻,我們接受了許多性別平權的教育,努力嘗試去除僵固的性別框架。
然而,回到市井的如常生活裡,那些以上對於男人的性別刻板期待,仍不斷的被傳承、複製貼上。每個性別都有自己的位置與分際,或許可以為社會帶來一種規律、安定的表象,只是一體去差異化、未關注個別適性發展的需要時,犧牲的往往是人的獨特性與關係中的真誠與理解,更進一步累積,也會導致社會安全網中隱晦的壓制與創傷。
【給男人:你的感受與需要,和每個人一樣,都如此重要】
這是我想對正受困於性別框架中難以動彈、迴旋的男人,最衷心的一句話。成為你自己,慢慢的練習覺察、接納,並且在關係中相互理解與求助。當你正走在成為自己的路上,你可以做三件事:
一、當感受與需要冒出來時,先不去評論與定義重不重要,因為它屬於你,你只要理解與接住它。
二、找到調節的機制,一個人的時候可以做些自己有興趣的事,或著是停下來、放空一小段時間。也可以找能彼此談話、一起抒壓的的家人、朋友,在彼此交流互動中,尋求一點支持與力量。這些方式重點都不是在「解決」感受與需要,而是沉澱、釐清也儲備能量,不被動的讓感受和需要拉著橫衝直撞,等準備好再直球對決。
三、理解感受與需要背後所帶著的意義、影響,在生活中重新定向自我實踐,而在關係裡慢慢練習說清楚自己,並與他人真實的連結與交流。請記得,你不是工具人,一段美好的關係,不會只有責任和期待,更多時刻,是關係中有溫度的貼近與交會。
面對脆弱,不論你在性別光譜中的哪個位置,都會需要支援與安頓,男人,也不例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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